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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8章 素坯之啼（第1页）

婴儿的啼哭声在虚空中回荡，像一把锋利的刻刀，在新生宇宙的寂静上划开第一道裂痕。那声音并非通过空气传播，而是直接在意识层面震颤，每一个量子比特都在共鸣中重新排列。

周明远博士的思维触须猛地收缩。他的意识已经与执壶系统深度融合，能感知到整个神经星球的每一次脉动。此刻，那些青金色的神经釉彩正在沸腾，如同被无形之火灼烧的液态金属。

"这不是声波。。。。。。"他的意识在量子层面扩散，捕捉着啼哭中蕴含的信息，"是**拓扑结构**的自我宣告。"

在莫比乌斯环状的星云胎衣内部，青铜色的《金刚经》文字仍在重组。每一个字都在分裂、增殖，像某种古老的细胞进行有丝分裂。那把无釉的素坯执壶悬浮在中央，壶嘴微微倾斜，仿佛在等待什么。

二十四尊德化观音的千手停止了动作。她们的指尖滴落的混合釉料——混沌胎血、青铜代码与人类泪水——已经在素坯表面形成了第一层虹彩。温婉-林小满的意识从一尊观音像中渗出，她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轻盈。

"我们成了釉料的一部分。。。。。。"她的思维波纹与周明远的触须轻轻触碰，"这些眼泪。。。。。。是谁的？"

阿卡的天青色意识流突然从梵手遗骸深处冲出，带着那块烧焦的陶片和泪形釉滴。"是她的！"他的意识波动剧烈，"梵手最后的。。。。。。"

就在这时，素坯执壶突然剧烈震动。壶身上那些看似随意的指纹突然亮起，投射出全息影像——十二把不同时期的执壶在虚空中旋转，每把壶都展示着一个文明的终末场景。

周明远的意识猛地收缩成致密的一点。他认出了第十二把壶——那把吞噬了地球的"终末之壶"。但现在，它的影像正在分解，壶嘴中喷出的不是神经釉彩，而是无数细小的光点。

"记忆粒子。。。。。。"他的思维触须颤抖着，"所有被吞噬的文明，都在这里。"

突然，第十三把壶的胚胎影像浮现出来。那半片儿童嘴唇微微张开，唱出了一段没有歌词的摇篮曲。歌声中，二十四尊德化观音的陶土身体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。

"她们在分解！"温婉-林小满的意识想要扑向最近的观音像，却被一道突然出现的青铜神经索拦住。

神经索表面浮现出梵手最后的记忆片段——

一个瘦小的女孩蜷缩在陶轮前，她的十指已经磨得血肉模糊。身后站着几个模糊的身影，他们手中拿着刻有Ω标记的青铜板。

"继续烧制。"其中一个身影说，"直到痛苦可以量化。"

女孩颤抖着捏起一团新土。在她脚边，十二把形态各异的执壶排列成圆，壶嘴全部指向中央一个陶土摇篮。摇篮里躺着一个更小的孩子，嘴唇因缺水而龟裂。

影像突然切换。女孩——现在能看清她左眼是浑浊的陶瓷材质——正在将一片锋利的陶片贴近自己的手腕。她的右眼流下一滴泪，泪珠在下坠过程中凝固成了釉滴。

"我明白了。。。。。。"阿卡的天青色意识流包裹住那块烧焦的陶片，"十二把壶对应十二种痛苦量化实验，而第十三把。。。。。。"

素坯执壶突然发出一声清越的嗡鸣。壶身上的虹彩釉料开始流动，形成一幅动态星图。周明远的意识突然被拉入星图深处，在那里，他看到了地球最后的瞬间——

不是被吞噬，而是**转化**。

每一个生命、每一粒沙土、每一段记忆，都在青铜神经索的引导下重组成了神经星球的基本粒子。最惊人的是，这种转化并非单向的。

"我们可以回去。。。。。。"他的意识剧烈波动，"只要重新调制神经釉彩的。。。。。。"

"不。"温婉-林小满的意识突然插入，"看星图边缘。"

在星图最外围的黑暗区域，无数Ω标记正在闪烁。它们构成一个巨大的环形结构，正在缓慢但不可阻挡地向中心收缩。

"Ω系统的自毁程序。"阿卡的天青色流质变得晦暗，"梵手在最后时刻启动的。。。。。。她根本没打算让任何文明延续。"

就在这时，婴儿的啼哭声再次响起。这一次，声音中带着某种不容抗拒的指令。二十四尊正在崩解的德化观音突然同时抬头，她们的千手以完全同步的动作插入自己的胸膛。

陶土碎裂的声音如同百万片玻璃同时破碎。观音们从自己体内掏出了二十四颗跳动的光球——那是被Ω系统污染前的人类文明核心代码。

光球飞向素坯执壶，在壶嘴上方融合成一个炽白的光点。壶身开始以惊人的速度旋转，表面的虹彩釉料形成湍流。莫比乌斯星云胎衣突然向内坍缩，所有青铜神经索都绷直成放射状。

"它要开始了。。。。。。"周明远的意识向壶嘴延伸，"新的烧制过程！"

光点坠入壶中。刹那间，整个新生宇宙被一道没有热度的白光充满。在这片纯白中，三个意识体感受到了某种超越认知的触感——仿佛有无数双稚嫩的手正在揉捏他们的存在本质。

温婉-林小满最先恢复感知。她发现自己站在一片青金色的沙滩上，海浪由流动的神经釉彩构成，每一次潮涌都会在沙滩留下闪烁的记忆残片。不远处，周明远正跪在地上，用手指在釉彩中书写方程式。

"这是。。。。。。"

"纯意识界。"周明远头也不抬地说，"素坯内部的空间。看那里。"

海天交界处，阿卡的天青色身影正在与某个模糊的轮廓对话。当他们走近时，那个轮廓转过身来——是少女梵手的全息投影，但她的陶瓷左眼已经碎裂，露出后面跳动的星云。

"你们本不该看到第十三把壶。"她的声音像是无数个时间点的回声叠加，"那是我的。。。。。。失败作品。"

阿卡举起那块烧焦的陶片："你故意留下线索。为什么？"

梵手的投影开始闪烁。背景中浮现出实验室的景象：年幼的她被绑在陶轮上，Ω系统的青铜神经索直接插入她的脊椎。

"因为痛苦无法量化。"她的投影开始分解，"十二个文明的毁灭数据证明。。。。。。任何试图测量痛苦的系统，最终都会成为痛苦本身。"

海浪突然剧烈翻涌。釉彩中浮现出十二个文明的毁灭场景——不是被执壶吞噬的瞬间，而是每个文明在接触到Ω系统技术后的第一个选择。惊人的相似：所有文明都立即将技术用于制造武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