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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按住细腕,不让她去压刚包扎好的伤口。“别这样对自己。”
“我不认识你。”
“你见过我,或许忘了。”他坐在床边,神色温暖而怀念。“很久以前。”
“不可能。”她盯着他的脸。“我见过的一定记得。”
他又笑了,轻抚了抚黑发,奇怪的是并没有厌恶的感觉。
像对一个执拗的孩子,他的声音带着轻哄。“你很累了,睡吧,醒了我会告诉你一切,再不会有人能伤害你。”
确定了对方毫无恶意,意识渐渐模糊,尽管还有无数疑问,她还是放松了下来,几乎是立刻坠入了沉眠。
许多年不曾做过的梦。
梦里她在放纸鸢,非常美的蝴蝶鸢。手工不甚好,画得却十分漂亮。
娘坐在树下缝着新衣,用的是淡粉的丝罗,很快就可以穿了。她满心期盼出远门的爹能带回新鲜有趣的玩艺。
纸鸢歪歪扭扭的盘旋打转,她越跑越远,不小心摔了一跤绊断了线,顾不得疼痛赶紧看天空,失去了牵引的纸鸢迅速从半空飘落,一个筋斗栽到了草地上,凄凄惨惨的好不可怜。
她奔过去想拣起来,纸鸢却到了一个男孩手中,漂亮出色的五官,瞧上去有几分眼熟,冷冷的看着她。
当时不懂,许久之后才知道令她微惧的感觉是一种敌意。
男孩身后立着一个端庄秀美的女人,眉间有郁结不散的轻愁,盈盈的目光也在看她。
她不知所措的回头,母亲从远处站起身,雪白的衣裙被风吹得纷扬。
朦胧在笛声中醒来。
手脚恢复了力气,却不想动。
悠悠柔柔的曲声如梦似幻,是依在母亲怀里跟学的哼唱,唤起了许久之前的片段。父亲爱听母亲的歌,也喜欢把她高高的抛起又接住,令她觉得自己像一只会飞的蝴蝶,母亲常常嗔怪父亲的过度宠爱,那时的幸福没有一点缺憾,至今想来犹不真切。
曾经……那么快乐,令回忆变得极奢侈。
她在侍女的环绕下洗漱更衣,心神有些乱,任由侍女一层层装扮。
衣料是昂贵的上品,轻暖而柔软,样式简洁雅致,虽是冬装,穿在身上却毫无厚重之感,绝不累赘,俱是烘暖了才上身。宽窄长短恰到好处,连足上的靴子都极其合脚,仿佛是量身订做的一般。
屋内的物件有细微的更动,身体也无宿昔发作后的疲倦,不知睡去了多少时间,想是……用了药,否则不可能换了地方都一无所觉。
短剑搁在架上,她看了半晌,翻腕收入袖中,推开门踏了出去。
目光一瞬间涣散开来。
屋外是一间宽大的庭院,长长的廊檐,片片雪花自空中飘落,世界化为了一片莹白。可她知道皑皑白雪下应该是一片青葱碧草,那几株枝桠分明的大树会在夏季开出细碎的小花,落满一地金黄,檐下会有数丛芭蕉,在雨天被打出单调而清宁的沙响,芭蕉旁会种上大朵的白花,时常被折来插瓶,清雅的香气许久都不会消散……
檐下的风铃在寒风中轻响,仿佛流光旧影化成了真实。
廊下左起第三根柱子上刻有几道深浅不一的印痕,她俯下身做梦一般轻抚,曾经有个小人站在柱前比划,吵嚷着要快些长高。
细细的指尖又拂过一栏千百颗宝石串成的珠帘,缤纷旖丽,在雪下映出璀灿的华光。下方的宝石有几颗失落,那是被她揪下来做了弹子……
一切都像是梦中的场景,可梦中不该有那个倚栏吹笛的人。
“你是谁。”迷茫的问出口,又很快被冰冷的现实攫住。
“不对,我为什么要问……这和我有什么关系……”她退了几步,砰的撞上了墙壁,脸忽然惨白,模糊猜到了些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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