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殿门合上的声音沉入耳底,整座内殿便如同沉入了不见天光的深井。
一片死寂,唯有她自己那过于沉重的心跳,一声接一声地敲击着耳膜。
昭武王叔与姜珩哥哥被枭首示众。
千疮百孔的心脉像是被灌入毒液,肺腑蚀疼。
但她不能沉溺。
悲痛是奢侈,是死人才能享受的软弱。
在元人眼里,昭武王也好,姜珩哥哥也好,甚至她这个公主也不过是“名单上的下一颗头颅”。
父皇母后早已带着年幼的弟弟自焚于正阳殿,践行了君王死社稷的宿命与责任。唯独她自己作为战利品,在染血的宫墙废墟里独自活到现在。
宗室血亲只是早死与晚死的差别。再多的眼泪,也哭不回任何一个人。
姜宛辞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瞳色已沉成了溺水般的死寂。
她缓缓摊开一直紧握的右手,掌心里躺着一根细若秋毫的银针,针尖凝着一点寒芒,仿佛能刺破这殿内凝滞的空气。
这是方才陈太医施针时,她趁着他收拢针囊的短暂缝隙,咬牙从自己腕边悄然劫下的一根。
她强撑着坐起身,四肢仍然沉得像坠了铅,足尖甫一沾地,膝盖就猛地一软,全靠死死撑着床沿,才没有让自己彻底瘫软下去。
她扶着冰凉的柱子,走走停停,一步一步挪向妆奁前。
刚在凳上坐定,冷汗已浸透了单薄的寝衣,黏腻地贴在肌肤上,带来一阵阵挥之不去的寒意。
她喘息着,从妆奁底部取出一方不起眼的木匣,指尖探入暗层,摸出那枚小巧冰凉的铜钥匙,轻轻插入锁孔。
“咔哒。”
一声轻响,在寂静中格外清晰。
雕花木匣应声开启,里面正静静躺着那枚她失而复得的玉佩,玉质温润如初,仿佛从未经历过那些不堪的过往。
自从从韩祈骁手中重新夺回这枚玉佩,她几乎是以一种逃亡者的心态,将它再次深藏。
她曾无数次在沐浴时,借着氤氲的水流抚摸它,清晰地看见过那些极其细微的气泡,从云纹的某处缝隙悄然冒出。
她知道这玉佩一定有玄机,却苦于没有任何工具可以探查。
自从被韩祈骁囚禁于此,这昭华殿里里外外都被人如梳篦般仔细翻检过,所有可能用来自尽的尖锐器物,连同她昔日的钗环,都已被搜刮一空。
却没想到这场几乎夺去她性命的劫难,这场由韩祈骁亲手造成的濒死,反倒阴差阳错地,给了她这个绝境中的转机。
她要从这死水里找到一根能让自己活下去的线。
姜宛辞取出玉佩,将其举到刺目的阳光下,果然在玉佩金丝与云纹的交界处,找到了那道记忆中的、比发丝更细的窄隙。
她深吸一口带着尘埃气息的凉气,用微颤的手指捻起那根银针,针尖对准那道缝隙,缓缓探入。
轻轻捻动,感受到一丝微弱的阻力。
针尖略挑,似遇到了什么阻碍,复又向深处探实。
她凝神静气,支起手腕,强行稳住不住颤抖的指尖,一拨,再拨,轻巧地完成了三次挑动后,感觉遇到了一个活扣,那触感,像是探入了一个微缩的锁芯,精巧得超乎想象。
随即姜宛辞往里精准地一送——
“铮。”
一声极其轻微的机括弹动声,如同来自天穹深处的回响,几不可闻,却在她空鸣的心腔里轰然震荡。
手下紧握的玉佩内层微微一松,姜宛辞眼睁睁看着原本浑然一体的玉佩,沿着那环扣的金丝,悄然裂开一道细缝,随即缓缓分离,化作了两片可以开合的同心玉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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