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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太子对祝知宜是不是真的有那种心思梁徽不得而知,但他小时候还没被逐出宫时,在先帝大寿上见过祝知宜挥墨祝寿,他这位仁厚温良的皇兄亲自为他磨墨洗笔。
梁徽在很偏远的角落,远远窥视。
红袍金冠的玉面小少年,提剑挥墨,身姿清绝,气势如虹,如皎皎明月,艳独无双。
丝竹笙乐,宫中一派喜庆热闹,这些与被放遂冷宫的梁徽做都无关,他衣衫褴褛,独自一人担着水桶穿过长长的空寂宫道,掌事赶他脚步快些,怕脏了上头的眼。
冷宫男丁少,脏活累活都分到他头上,久而久之,便不再有人记得他原也是个皇子,尤其是在他母妃被折磨发疯致死后。
他的皇嗣身份像一宗原罪,提醒着先帝的失德,上头不喜,下面的人自然便帮着掩埋扼杀,仿佛世上根本不曾有过梁徽这个人的存在才好。
小梁徽冒着被掌事姑姑鞭笞的风险偷看完那场舞剑点墨的祝兴,并非特意,只是看一眼便没再掷得动脚。
彼时祝知宜似出尘仙,可远观而不可亵玩,许多京城王公子弟想与之结交都自相形秽,生怕冒犯。
衣衫素灰眉目阴郁的梁徽如勾缝野草仰视天中之月,万没想到,许多年之后,这轮陨落的皎皎明月明堪堪坠入他的怀中。
“皇上想看?”祝知宜不知道他在想什么,便自说自话意有所指,“那灯在臣祖父出事时被抄家的官兵摔了。”
梁徽心情莫名好了些,听出他话中的刺也不恼,好脾气笑:“无妨,朕今年赔清规一盏新的。”
“……”他是这个意思吗,祝知宜不应,梁徽又道,“清规快些好起来,朕带你去玩雪。”
祝知宜压根没把这话过耳,不想次日一起来,便隔着窗看到庭院里堆着一个雪人。
雪已经停了,几只云雀停在屋槍和枝头叫,那雪人两枝树杈做手臂,松果当眼睛,头是歪的,分外滑稽,祝知宜瞪大眼走到窗边探头去看,新奇得很,犹豫片刻,刚想伸出去触,梁徽便端着粥进来了。
祝知宜迅速缩回手,又变回那副方端持稳的气派,梁徽翘了翘唇,当没发现,道:“醒了?”
“皇上。”祝知宜给他行礼,身处病中亦礼不可废。
梁徽已经懒得妄图扭转他,也不叫他免礼,祝知宜的礼是不可能免的,他直接问:“还难受么?”
“不难受了,”想到昨夜梁徽同榻照顾了他一宿,祝知宜有些别扭,“谢皇上。”
梁徽指指小米粥:“垫垫肚子,药也一块吃了。”
“……”祝知宜头疼,他不是娇气,是先太子一案东窗事发时,他受祖父牵连被压入天牢问审,先帝急着要断案,他性子倔嘴巴紧,没少被用刑,北镇抚司给他灌药想屈打成招,祝知宜从此便对这些黑苦的汤汤药药有了心魔,闻着便一阵干呕。
梁徽看他磨磨蹭蹭,颇为无言,抬抬下巴,淡声威胁:“清规是还想要朕喂么?”
“……”
梁徽好像也拿这人没什么办法,知道他吃软不吃硬,指着窗外那雪人说:“清规快喝,它看着呢。”
“……”祝知宜问,“怎来的雪人?”早上雪不大,堆个这么大的怕是得五更就动手了。
梁徽往瓷花盘子里倒了好些蜜果,今早医正说换一更药方,他大致看了眼药材,想必是比昨日的还苦:“它自己生出来的。”
祝知宜:“……”
难得看他吃瘪,梁徽微不可擦弯了下嘴角,问:“清规觉不觉着这雪人面熟么?”
祝知宜抬起头,看看他又看看院落里的雪人,直到认出它眉心间的一颗痣,表情一言难尽:“皇上堆的是谁?”
“你又知道是我堆的了。”方才不是还问怎的来的雪人么,梁徽好整以暇笑看他。
“……”
乔一把药汤端进来,梁徽接过,往他面前推了推:“清规喝了药好起来,朕带你去玩雪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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