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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55章 子夜（第1页）

子夜巡琴时，顾时砚发现琴案上多了卷泛黄的锦缎。展开时闻到淡淡的霉味，里面裹着半截烧焦的琴谱，残存的书页上用朱砂标着奇怪的指法，旁注写着：月出时，宫弦自鸣，应水音。他刚把烛台挪近琴身，宫弦突然发出嗡鸣，震得案上的铜炉摇晃起来。顾时砚看见琴面水珠突然沸腾，在第三徽位凝成个模糊的人影，那人穿着青布道袍，正用带血的手指拨动琴弦，每拨一下，窗外的月光就暗一分。“找到……水脉图了吗？”人影的嘴唇穿透琴面时，顾时砚的指尖突然刺痛。他看见自己的血珠滴在第三徽位，琴身立刻泛起青光，那些水痕瞬间连成细密的纹路，在琴面织出张复杂的地图，终点标注着个“井”字。鸡鸣时分，琴身的青光骤然熄灭。顾时砚摸着发烫的琴轸，发现其中个琴轸能被旋转，拧开后露出个中空的木管，里面藏着卷羊皮纸。展开的刹那，他认出那是城郊古寺的地宫剖面图，图上用朱砂圈出的位置，正是传说中明代高僧圆寂的禅房。晨光漫过藏经阁的飞檐时，顾时砚在禅房地砖下挖到个铜匣。匣盖雕刻的莲花纹与琴身水痕组成的图案严丝合缝，打开的瞬间，股寒气顺着手臂攀上来，他看见里面躺着七根冰蚕丝弦，每根弦头都系着枚青铜铃铛。“这是当年修建地宫的工匠藏的。”林疏月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，手里拿着本线装书，“师父的曾祖父参与过督建，发现监工在水脉里掺了汞砂，想用地宫压住怨气。”铜匣突然剧烈震颤，冰蚕丝弦同时发出清越的鸣声。顾时砚看见匣底刻着的北斗七星正在发光，与琴面水脉图上的星象完全重合。他这才明白，那些渗出水珠是地脉里的阴水，而“寒潭”琴真正的作用，是指引找到被汞砂污染的水源。当第七根新弦装上琴身，整座古寺突然传来轰鸣。顾时砚抱着古琴冲到后院，看见那口千年古井正在喷涌白雾，雾气里浮出无数模糊的人影，都是明代修建地宫时枉死的工匠。林疏月摘下鬓边玉簪扔进井里，白玉在接触井水的刹那化作青烟。她转身时，顾时砚发现她脖颈处有串淡青色的印记，像极了琴身上的冰裂纹：“我家世代守着这口井，每代都会有个女子……成为镇水的容器。”古琴突然自行奏响《广陵散》，宫弦震颤的频率与井水喷涌的节奏完美契合。顾时砚看见琴面水痕组成的地图正在消退，那些被污染的水源正顺着新露出的暗河重新流动。当最后个音符消散时，井里的白雾突然凝聚成位老和尚的模样，对着他们深深鞠躬后化作细雨。雨停时，顾时砚发现琴身的冰裂纹正在愈合。林疏月把那卷羊皮纸放进铜匣，转身走向晨光里的山门，背影逐渐变得透明。他想追上去，却被琴身传来的暖意拉住——那些新换的丝弦正在阳光下泛出银光，琴尾焦痕处开出朵白色的莲花，花瓣上还沾着晶莹的水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