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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52章 矮人的过去（第1页）

柯金斯的手指在那幅残像上划过，带起一片细碎的光尘。

他的声音低沉，仿佛从锈蚀的齿轮缝隙里艰难挤出：“一千五百年，那场大战撕裂了天空，焚尽了大地。残存的力量像有毒的矿脉，被勇者们深埋进锈铁丘陵的地底。它们被封禁着，却在黑暗里彼此撕咬、融合、扭曲……”

柯金斯干涩的喉咙吞咽了一下，不存在的唾沫：“最后变成了‘异化’。一种，啃噬血肉、扭曲心智、在活物与死物间蔓延的瘟疫。”

星光勾勒着他愈发透明的轮廓，倚着冰冷的墓碑，像随时会散去的寒烟。

“矮人，我的祖先们，却在那片诅咒之地扎下了根。”

柯金斯的声音里透着一丝荒谬的苦涩：“他们在地下建起了庞大的王庭，用血肉和意志，硬生生从那名为‘异化’的毒疮里榨出了力量。他们称之为‘机械’。齿轮咬合，蒸汽咆哮，铁锤敲打出新的秩序，一座建立在活火山口上的钢铁之城。”

星图流转，光影变幻。

那些悬浮的光点挣扎着，勾勒出宏伟而冰冷的钢铁穹顶、轰鸣的巨型熔炉、精密运转的连杆和齿轮阵列。

景象辉煌，却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金属压迫感。

“鼎盛，追求永恒……”柯金斯的声音空洞下去，“血肉会腐朽，灵魂会飘散，唯有钢铁，才能不朽。他们想造神，一尊超越古龙，统御钢铁与灵魂的‘万机之神’。”

他顿了顿，仿佛说出这个名字都耗尽了力气。

“‘异化’，是桥梁，是媒介，它能让血肉与钢铁对话，让灵魂，在齿轮间找到锚点。他们要把两者，锻打成一炉，化为同质的、永恒的精钢。”

孤坟上的白霜似乎更厚了一层。

柯金斯的身影晃动了一下，几乎融入墓碑的阴影。

“葛隆米尔，初代矮人王的灵魂，被从安眠之地强行唤醒，剥离成了神只胚胎的炉心。”

他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悲怆：“那胚胎，在熔炉最深处，汲取着整个王庭的力量，汲取着所有矮人的‘异化’之息，它‘活’着，像一颗冰冷搏动的钢铁心脏。”

星光聚焦，星图中央浮现出一个模糊的胚胎轮廓，由无数细密、冰冷、不断增生又碎裂的齿轮和管线构成，核心处一点微弱的灵魂之火在顽强跳动，却又被钢铁无情包裹、同化。

“然后，便停滞了。”柯金斯的手指无力地垂落，触碰到冰冷的石板，“数百年，胚胎只是存在，它吞噬，却不再生长。永恒，成了悬在头顶的、锈蚀的达摩克利斯之剑。”

“安多尔，”柯金斯念出这个名字，声音里第一次带上了清晰的、刻骨的恨意，“他是八大守誓者之一，他认为是‘异化’不够纯粹，是‘机械’之路走到了尽头。他看向外面，看向那些被封印的、被矮人视为禁忌的，‘异种’之力。他说，那才是触类旁通的钥匙，是点燃永恒熔炉的新柴。”

“分歧，像锈斑在完美的钢板上蔓延。”柯金斯的声音越来越低，越来越冷，“三名守誓者，葛隆米尔最忠实的铁砧，誓死扞卫纯粹的机械之道。两名，在熔炉的火光与阴影间徘徊，沉默不语。安多尔，还有他身后的两名追随者，他们的眼睛，已被异种的光辉灼烧得狂热。”

星图上，代表矮人王庭的光点剧烈地闪烁、碰撞、分裂。

原本稳固的钢铁结构，内部开始出现狰狞的裂纹。

“矛盾，争吵，秘密的研究，被禁忌知识污染的心智，”柯金斯的身影剧烈地波动，仿佛随时会溃散，“王庭，那建立在‘异化’毒疮上的钢铁奇迹，它内部的锈蚀，终于，爆发了。”

“不是战争，”柯金斯的声音细若游丝，带着最后的绝望，“是腐烂。从内而外的，彻底的，腐烂。钢铁哀鸣着长出暗红的锈斑，齿轮被无形的力量扭曲咬死，蒸汽管道喷涌出污秽的黑血，曾经庇护他们的‘异化’力量，彻底失控，变成了最致命的瘟疫。它吞噬机械，更吞噬血肉与灵魂，将辉煌的钢铁王庭，拖入了永恒的，锈铁地狱。”

星图猛地炸开，无数光点如垂死的萤火般飞溅、熄灭。

最后残留的景象，是那片广袤的丘陵——曾经的地下王国所在——地表覆盖着蠕动、蔓延、散发着甜腥铁锈味的暗红色结晶体，如同大地溃烂的伤口。

那支刻着古老文字的长矛，孤零零地插在最高处，矛尖指向高悬的血月，像一个巨大的、冰冷的墓碑。

柯金斯的身体彻底淡去，只剩一个模糊的轮廓贴在冰冷的墓碑上，声音几乎被呼啸的星穹风声淹没：“看啊，米勒，这就是，‘永恒’的代价，那根刺入大地的矛，是最后的墓碑，也是，下一次灾难的，引信……”

话音落下，倚靠墓碑的虚影如同被风吹散的灰烬，彻底消失在孤坟与永恒的寒霜之中。

悬浮的山谷骤然加速，裹挟着米勒的意识，坠向无边的黑暗。

星穹破碎的晕眩感尚未散去，那股催人作呕的锈腥甜味却奇异地被隔绝了。

当米勒的意识从高速飞坠的混沌中骤然落地、清晰回笼时，冰冷的触感和一种近乎永恒的死寂包围了他。

依旧是那片黑漆漆的地方，依旧是那个穿着粗麻布斗篷的少女。

米勒看着她，心头掠过一丝极淡的尘埃落定感。自从戈尔迪安降临金鹅镇，他便将自己绷成了一根拉满的弓弦，无暇也无力进入这片意识深处，几乎忘了……

伊蕾娜的目光在米勒脸上停留片刻，仿佛在确认什么。

她的声音响起，依旧是没有温度，没有起伏。

“柯金斯烧干净了，但灰堆里还埋着余烬。”

米勒感觉胸口猛地一烫，像被烧红的烙铁隔着衣服印了一下。

一股微弱却异常灼热、带着某种净化和锻造气息的力量，从碎片中渗出，与他体内源自柯金斯的熔炉余烬瞬间共鸣、缠绕。

这感觉让他精神一振，随即又被更深的疲惫压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