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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元1897年深冬,伦伦博物院穹顶下的青铜烛台投下蛛网般的光影。我握着鹅毛笔的手悬在泛黄的羊皮卷上方,墨迹即将坠入"第十三次星蚀纪要"末尾的空白处时,窗外突然掠过一道幽蓝的光弧——那不该是伦伦雾都之夜应有的颜色。
羊皮卷边缘的烫金纹饰在跳动的烛光中浮现出诡谲的韵律。这是三天前从伊布尔古董商手中抢救出的遗物,十二张连缀成轴的羊皮上,用穆宁王朝的密文记载着横跨七个世纪的星象观测。当我的指尖触到卷末那个反复出现的符号时,腕间祖父留下的银表突然发出蜂鸣,表盘上的罗马数字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时针飞转。
"克莱耳先生,新到的美亚泥板需要。。。"助理研究员爱丽丝的声音在拱门外戛然而止。我转头时,看见她手中的牛皮纸袋正在渗出淡紫色的荧光,那些本该记载楔形文字的泥板表面,正生长出类似星图的脉络。更令人心悸的是,她发梢垂落的阴影里,竟隐约映出不属于这个时代的飞行器轮廓。
羊皮卷突然自行展开,露出我昨日用银盐显影法才勉强辨识的隐文:"当织网者的指针逆溯潮汐,被割裂的时茧将露出第一道缝隙。"墨迹在我注视下逐渐转为血红色,每个字母都像活物般蠕动着嵌入纸纹。窗外的蓝光再次闪过,这次我看清了那是某种晶体结构在撕裂空气时的尾迹,其轨迹与羊皮卷上标注的"天琴座δ星蚀路径"完全吻合。
爱丽丝突然发出短促的惊呼,她捧着的泥板正在融化,暗金色的黏液中浮现出一串我熟悉的数字——正是今早我在计算室草稿纸上推演的星蚀周期误差值。更惊人的是,那些黏液在地面聚集成的水洼里,倒映出的并非我们身处的十九世纪陈列室,而是某个充满金属巨柱与悬浮光源的未来都市。
我的银表发出尖锐的蜂鸣,表盖弹开的瞬间,一张泛黄的照片掉落在羊皮卷上。那是五年前我在波利废墟拍摄的,照片里站在断柱旁的青年嘴角挂着血迹,而他手中紧握的石片上,竟刻着与眼前羊皮卷相同的星轨符号。此刻照片边缘正在碳化,青年的面容逐渐模糊,唯有他眼中倒映的星空越来越清晰,仿佛某个遥远时空的星辰正穿透相纸而来。
穹顶的玻璃天窗突然迸裂,冰晶般的碎片中,一枚菱形物体缓缓坠落。它表面流转的光晕勾勒出二十八宿的古老图案,当物体触及羊皮卷的瞬间,所有的光源突然熄灭。在绝对的黑暗中,我听见自己的心跳与千万光年外的星震产生共鸣,某种超越时空的意识正顺着银表链条爬上手臂,在皮肤上刻下灼热的星图纹路。
当应急煤油灯重新亮起时,爱丽丝正用颤抖的手擦拭泥板残片上的黏液,那些凝固的物质竟形成了精确的星历表,标注着未来三千年的每一次日蚀时刻。而我面前的羊皮卷已变成空白,唯有卷首新出现的一行细如蚊足的字迹:"致第七代织网者:当你读到此处,第一纪元的星茧已出现七道裂痕。记住,泰士河底的青铜钟摆,永远指向真相开始的地方。"
银表的指针停在11点07分,这个时刻恰好是1881年金星凌日的精确时间——那是祖父最后一次参与皇家学会天文观测的日子。窗外的雾气不知何时变得晶莹剔透,我看见无数光丝正从各个时代的裂隙中渗出,在伦伦的夜空编织成璀璨的蛛网。而我们,不过是这张巨网中即将被唤醒的织网者,或是某个更古老存在的提线木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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